家乡的小麻雀

麻雀是北方最常见的鸟,东北俗称家巧,我们老家叫家雀子,大概都是因为整天围着人家房前屋后转而得名吧。麻雀没有拳头大小,算是鸟中小不点,站在孔雀、天鹅、白鹭等“鸟中丽人”面前,是十足的土包子。平时画国画麻雀,毛笔上调好赭石,笔头必须加点墨才行,这样才得其神韵,才有味儿,现实中的麻雀可不就是这个样子?灰不溜秋的赭石灰嘛!

尽管麻雀貌不出众,叫声也没有画眉、百灵等鸟的声音婉转动听,甚至可以说还有点单调,但它们最给我以温暖,从小就伴我左右,好像未曾离开过,直到我离开村庄来到城市,他们才渐行渐远,变得陌生起来。

我出生长大的那个村庄,平常没有一点喧嚣和嘈杂,安静极了,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吠鸡鸣,羊咩牛哞,山林里的鸟鸣,还有就是夏秋时节墙根下的各种虫唱,有时候隔着几户人家也能听到大姑娘小媳妇们在院子里唠家常,然后听到最多的就是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和翅膀扇动的声音。以前在老家,每天天刚放亮,小麻雀们就准时跳到窗台唱起来了,似乎在提醒我起床,那时候它们是我最天然最美妙的闹钟,在老家上小学的五年,记忆中竟没有迟到过,无不是我这些”闹钟”的功劳。现在我早起的生物钟就是那时候形成的,一到该起床的点,耳边似乎就响起“麻雀钟”的叫醒……

麻雀是和人最亲近的鸟又似乎怕人。他们最喜欢呆的地方是有人居住的院落里、矮墙上、屋檐下的电线上,在野外就很少见到他们的身影,大概人家的院落里好觅食饿不着吧,记得每到撒米喂鸡的时候,他们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混在鸡群里吃个肚儿圆,有时候母鸡也上来啄它们,似乎又不真啄,它们跳开几下就又跳回来,也不真怕母鸡的虚张声势,小鸡仔乐于和麻雀玩,混在一起争米吃,争虫子吃,你追我赶,似乎谁也离不开谁。

有时候在屋檐下吃饭,他们就会跳到桌子上,瞪着溜圆的眼睛盯着人看,趁人不注意,偷偷的啄上几颗饭粒,然后又飞到矮墙上去打盹,这个温馨的场景来到城市后就再也没有经历过,只是萦绕在梦中……

小时候孩子们都喜欢养鸟,割草时我曾从山上捉了一对刚出生的斑鸠,从小到大养了好几年,竟跟里跟外的形影不离,后来却被野猫叼了去,成了悲惨的结局,当时我伤心了好一段时间。麻雀却是很难养活的,放到笼子里,它们就会上蹿下跳,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撞笼而亡。这一点很像野兔,一般养不过夜,大概是因为野性大的原因(家长们说是气性大,其实就是说野性大)。

掏鸟蛋,捉麻雀是童年一大乐事。捉麻雀有几种办法,鲁迅笔下闰土捉麻雀的办法我们也用过,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们在院子里扫出一块地面,撒上点麦粒或小米(玉米粒是不行的),然后用一支短木棍撑起一个竹匾,木棍上系着绳子在屋里远远的拉着,看到麻雀跳进去啄米的时候,只一拉,就罩在了下面,这个办法百试不爽,最多的时候一匾捉过五只。还有个土办法我们叫“直捣黄龙”,麻雀的巢一般筑在屋檐下或屋山头的墙缝里,晚上等他们回巢了,用手电往巢里一照,它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也不敢飞,蹲在窝里乖乖的就擒。

秋天收完地瓜以后,农人们常常把地瓜秧搭在树上风干,待到冬天作饲料,这里往往成了麻雀们温暖的避风港。晚上天黑透了,我们小伙伴们就带着手电筒去那里捉,我们轻手轻脚的靠近,这时候是不能打开手电筒的,防止提前把麻雀吓跑,等走到树前,再一下子把手电打开,强光照着它们的眼睛,它们就什么也看不见,吓得蹲在地瓜秧里一动不敢动,然后我们再一只只捉到事先准备好的布袋子里,真有点瓮中捉鳖的感觉。这里的麻雀最多,一堆一堆的,少则几十只,多则几百只,记得有一次,同去的一个小伙伴快走到树跟前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脚,一下子惊起了满树的正在甜睡的麻雀,足有几百只,四散飞向天空,那一刻真成了鸟的天堂。

我对麻雀既有亲爱的感情又有深深的愧疚,记得有一次捉了一只麻雀,怕它飞跑了,就用细绳拴上它的腿,它竟然趁我没注意,钻到了老鼠洞里,怎么拽都不出来,最后竟然拽出一条血淋淋的腿来,后来那只麻雀再也没见出来过,也许当时它早已成了老鼠的佳肴,后来很长时间只要一提到麻雀,眼前就有一只缺了一条腿的麻雀趴在我面前,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身下还有一滩血……我捉麻雀其实就是喜欢捉麻雀的过程,有神秘感,有成就感,觉得好玩,很多时候捉来就放飞了,不像有的人捉来就烤了或炒了,把它们变成了桌上的美餐,我觉得很残忍,所以我是从来不吃的。

来到城市住在这钢筋水泥里已二十多年,在这里很少见到麻雀们的身影,偶尔有一只两只从眼前飞过,急匆匆地也不作停留,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急着回到那有着茅草气息或地瓜秧香味的暖巢?

如今一想到那些故乡的麻雀,我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露出甜甜的微笑,就像有时想到自己的孩子一样,就会联想到它们正在满是阳光的小院里啄食,然后又一下子飞到矮墙上,再飞过院中的石榴树梢,飞到墙头的电线上,用小小的尖喙梳理梳理羽毛,呼朋引伴的欢唱一阵,又倏忽一下再飞到院子里,他们飞动的弧线真是优美,如果能画出来,一定是世上最美的弧线,胜过彩虹。

真是怀念故乡的小麻雀啊,你们就是故乡的精灵和符号,就是我的乡魂。业已隆冬,你们是否也和大雁一起去了南方越冬?你们那小小的翅膀是否也能飞越那千山万水?来年的春天里,你们是否还会回到故乡的小院里啄食?是否还会偶尔想起那个曾经骚扰过你们伤害过你们但又真正爱你们的懵懂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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